定位差异

　　但是,相较于同行质疑,樊骅最郁闷的恐怕是中德企业定位的差异,“构件厂在国外是供应商的地位,但是到了国内却成了施工方”,由此为企业带来了许多“烦恼”。

　　在德国企业看来,材料供应商与技术体系等基础性研究工作基本无关,在德国,相关的经费、研究等也都另有部门专事。而在中国,新事物总是通过做产业链才能获得成功,因此,许多企业都背负上了科研、实验、推广等重责,这也是大多数企业不愿意试水住宅产业化的重要原因。为此,德国人常感惊讶:“企业最重要的不是做好产品吗？这些都不是企业应该做的。”

　　在此背景下,虽然企业利润不能透露,但樊骅表示,“如果仅做材料供应会有比较好的利润,但是现在设计、施工包括现场搭支撑等都要自己做,算下来就没多少利润了。”

　　而反映在企业经营与管理上,西伟德也很快发现,不能以德国模式在中国做生意。一些在德国显而易见的道理,比如质量好必然价格贵等,在产业化的起步阶段,似乎常常失效;而在企业管理中,德国人对制度的严格坚守、行政上的直线管理等,也与中国国情有些不同。

　　人的问题

　　现场工人的手工劳作被视作传统生产方式导致质量通病的重要原因,但在住宅产业化生产中也同样遭遇人的问题。结合实践,樊骅表示,一方面是缺乏经过系统培训的产业工人,即便有好的体系与操作流程,工人操作不当往往适得其反;另一方面是人员紧缺与“培养成才”的技术工人的流动与流失。“这将是行业未来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。”

　　人的问题还反映在民众意识与传播方面。

　　在工业化住宅还没有形成量的规模可令老百姓随处可见之前,民众对其接受还需一个漫长的过程,在此过程中,质疑、反对之声必然广泛存在。

　　“也因此,传播尤为重要。”但目前一些媒体的非专业性令樊骅感到忧虑。几个月前的实验楼竣工,原本好事一桩,却由于网络媒体擅自转载、大造噱头,最终还形成了专业错误,使得西伟德陷入被动。尽管新闻很快过去,却令樊骅深感:社会还远没有形成良好的舆论大环境,媒体猎奇的成分居多,理性、客观、专业的介绍太少,加重了普通老百姓对这一新事物的未知与疑惑。

　　他十分欣赏国外一些电视节目的做法:以纪录片的方式,呈现一辆汽车、一瓶可乐、一部手机、一幢房屋是如何生产建设出来的。“让老百姓直观看到设计生产的全过程,结果如何他会自行判断。”

　　理性的关注,也是住宅产业化领域共同的呼声。

　　市场路线

　　尽管“烦恼”多多,但问及“此刻你最期待的是什么”时,樊骅答道:更多的订单,市场扩容。

　　事实上,按照西伟德最初的判断,中国的住宅产业化刚刚起步,市场发展必然有一个过程,但是,几年过去,其维持企业生存运转和技术研发的资金,却并非来自住宅,而是来自于地库等类型产品。“企业养活自己主要依赖地库市场,这方面目前项目较多,能够满足产能。但是,这么好的设备做技术相对简单的地库,总有种‘牛刀小试’的感觉。”樊骅表示,“其实企业走得挺难。”

　　得益于大环境的改善与政府的持续支持,市场似乎已有转机。

　　最大的利好是,经过合肥市政府的批准,下半年,西伟德将首次把其技术体系应用于一栋18层高、1.8万平方米的保障房项目,“这也将是安徽地区首次运用产业化手段建设保障房。”

　　与浙江宝业集团等更多企业、机构的深度合作,也将带来更多的市场,宝业集团总部示范楼项目也正在推进中。

　　而论及下一步市场路线,樊骅表示,从政府保障房项目切入,做更多的样板房,让更多的人体会到产业化住宅的优点,再向商品房市场、高端市场推进,“希望借由德国技术,走出自己的道路”。

　　显然,作为一个“宠儿”与一个“异类”,西伟德的“烦恼”并非个体的自扰,而是整个行业“成长的烦恼”。这种“烦恼”的行业属性体现在两个层面:他所遇到的工人、意识、市场等现实“烦恼”与国内大多数产业化企业并无异处,而地域差异、定位差异、管理差异等“烦恼”,将为更多意欲进入中国市场的国外企业,提供审慎的思考。

　　(王聪、刘帅对本文亦有贡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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